引言：2014年5月15日，中国首例冷冻胚胎继承权纠纷案经江苏宜兴法院一审判决认定，“失去独子、独女的原被告双方均无法获得继承权。”该起悲剧再次引发全社会对失独老人的关注，本案的悲剧或许不常见，然而，失独老人要求探孙权的案例却在全国各省市频频出现。有的老人宁愿以房赠媳，只为能够多见孙儿几面；有的老人不惜诉诸法院，只为寻求最后的救济….那么，法律上是否支持所谓“探孙权”？失独老人最后一点的精神寄托该归何处？
一、祖父母、外祖父母是否具备法定的“探孙权”？
“探孙权”并非法律上的术语，其所要表达的意思实际上是祖父母、外祖父母对于孙儿是否具备法律上的“探望权”。
根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》第三十八条第一款的规定：“离婚后，不直接抚养子女的父或母，有探望子女的权利，另一方有协助的义务”。这是法律对探望权行使的主体、条件最明确的界定，它只赋予“不直接抚养子女的父或母”这一特定对象，父母之外其他亲人包括祖父母、外祖父母的探望权却并未纳入法律的视野。
虽然从《民法通则》的规定而言，民事活动应当遵循社会公德；从道德层面上而言，祖父母、外祖父母，特别是“失独老人”在面临失去子女后，如果连探望孙儿的权利都得不到保障，那么无疑是双重打击，这与我国尊老爱幼、注重亲情的民族传统格格不入。然而，法律是最低限度的道德，不是所有的社会矛盾最终都可以通过法律手段予以解决，因此，但凡该类以探孙权为由诉诸法院的案件，法院通常会判定，祖父母或外祖父母探望孙儿必须征得孙儿的监护人同意。
二、以“探孙权”为条件的协议是否有效？
对于失独老人来说，精神的慰藉永远比物质要重要得多，为了能够看望孙儿，他们不惜或者“以房相赠”、或者“支付抚养费”等，那么，如果老人与女婿或媳妇签署“附条件的赠与合同”约定，女婿或媳妇必须每月让老人看望孙儿一次，老人将支付抚养费，或者将房屋赠与给女婿或媳妇。该等协议是否有效呢？如果发生争议，诉诸法院后，法院会不会支持关于“探孙权”的约定呢？
从合同法意思自治的角度来讲，该类协议本身只要不违背法律法规强制性规定等条件，应当即为有效。然而，由于“探孙权”的实现需要女婿或媳妇的配合，从司法实践来看，在女婿或媳妇不配合履行的情况下，法院通常无法强制执行，也就是说，一旦发生争议，老人可以要求撤销赠与，但却无法要求实现“探孙权”。
笔者最近遇到一起案例，失独老人李奶奶与儿媳签署“赠与合同”，约定如果儿媳每月让自己看孙子，即将房屋赠与给儿媳。其后，双方办理过户手续。然而，由于儿媳工作变动，无法保障李奶奶看望孙子的权利，李奶奶一怒之下诉诸法院，要求儿媳返还房屋。在起诉时，李奶奶私下告诉法官，其宁愿儿媳不要归还她房子。可惜的是，儿媳在接到法官电话后痛快的表示同意将房屋返还李奶奶，并配合办理过户手续。李奶奶赢了官司却声泪俱下…
三、失独老人的困境与出路
法律对于探望权的主体限制在遭遇失独老人这种特殊情形时，愈发凸显其无奈，作为实践司法的法律工作者，无论是法官抑或是律师，都无法跳出法律框架去创设权利，另一方面，从情理的角度，面对失独老人失望无助的眼神，均无不动容。
在司法实践中，越来越多的判决也倾向于展现情理的一面，例如蓬江区法院判定，“作为外祖父母的孙先生夫妇，想探望外孙女是人之常情，但必须与胡先生协调沟通，征得同意。但同时也认为作为女婿的胡先生应当体谅孙先生夫妇，在不影响女儿正常学习和生活的情况下，胡先生应当尽量促成孙先生夫妇实现探望外孙女的愿望。”
笔者作为工作在法律最前线的律师，职责就是通过法律的途径为当事人争取最大的权益，但在遇到类似失独老人“探孙权”这种法律困境时，常常也感到苦恼与不安。然而，解决矛盾并非只有一种方式，法谚有云“法无明文禁止即自由”，虽然法律并未以强制力保障失独老人的“探望权”，但是也从未有任何一条法律禁止失独老人以合法、合理的方式探望孙儿，在家庭矛盾的解决中，情比法更加重要。我们相信，失独老人们对于孙儿的情谊、祖孙的血缘之情，并非一纸判决可以阻断，随着时间的推移，法律会有进步，孙儿以及女婿/媳妇会有感悟，失独老人的困境也终将有出路。
